2023,互联网大公司没有舒适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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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朱晓培

校对｜大道格

01、换将

没人能想到，雷军对小米高层做出的大换血行动，如此迅速而彻底。

1月3日，年的第一个工作日，小米CEO雷军就发出内部信称：小米集团刚刚举行了正式的晋升任命仪式，晋升卢伟冰为集团总裁，同时晋升王晓雁、屈恒和马骥为集团副总裁。

“这是开年集团的第一件大事，也是集团发展、治理史上的重要时刻。”雷军在内部信中表示，集团正处于全新阶段的起跑线上。

小米不是独行者。实际上，几乎所有的中国互联网大公司都在重新审视自己的管理层。

年的最后几天，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张勇发出内部信，宣布张建锋不再担任阿里云总裁，由其本人直接担任阿里云智能总裁，并直接分管钉钉。

而曝光的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、京东创始人刘强东、百度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彦宏的内部讲话，也都谈及到了业务和管理的问题。其中，马化腾说，公司内部一些人缺乏责任心和创业激情，“你活都活不下去了，周末还休闲的打球，这是难以接受的”。刘强东更是直言，一些业务负责人只会“拿PPT和假大空词汇忽悠自己”。

从张勇、雷军到马化腾、刘强东、李彦宏，他们遇到的其实是同一个难题：受新冠疫情等宏观因素的影响，社会从“发展时代”进入“韧性时代”，原有的公司战略已经不再符合社会的需要。面对时代变化，公司亟需找到同样具有“韧性”的负责人，重塑自己的产品和战略。

02、新旧冲突

被卢伟冰取而代之的前小米总裁及合伙人王翔，曾是小米崛起的关键人物之一。

加入小米前，王翔在高通工作过13年，并曾担任高通全球高级副总裁及大中华总裁。或许正是凭着这一层关系，年王翔加入小米不久后，就和高通达成了专利授权协议，从小米5开始，多款机型成为高通芯片的首发机型。此外，王翔还组建了一支百余人的版权团队，先后与微软和知识产权供应商ViaLicensing签订了合同，获得了包括ACC（高级音频解码）在内的多项专利。

从年到年间，在王翔的帮助下，小米先后达成了赴港上市、组建造成团队等时代使命，市值一度接近亿港元。然而，也是从年开始，智能手机进入存量市场，智能电动车的崛起又给智慧全场景带来新的想象空间。社会的发展，对科技公司提出了新的要求，小米也需要一个全新的定位来应对时代给予的新挑战。

换而言之，老路走不通了。小米之外，众多互联网公司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。

36氪在《阿里云，在不合时宜的时代》一文中认为，云服务市场的客户主体从企业转向政府，但阿里云的销售组织形态却没有作出相应的改变，导致了局面逐渐被动。

马化腾称，留给平台与内容事业群（PCG）某些业务的时间已不多。李彦宏跟着反思：“马化腾说的问题，百度也都有”。

就连海外的很多科技公司，他们的CEO们也开启了集体反思潮。

在给Meta员工的全员信中，扎克伯格对被裁的员工说，“我错了，我对此负责。”推特前首席执行官离职前责怪自己，“我把公司规模扩大得太快了。”

变化和冲突来得太快了，人们还没想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，就发现，向前的路行不通了。用Pod之父、Nest创始人托尼·法德尔的话说，大公司们到了自己的“断点”时刻。

03、断点为什么出现？

“规模增长会让你措手不及，因为一切总会在你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分崩离析。”法德尔说。

法德尔在《创造：用非传统方式做有价值的事》一书中，提出了“增长断点”的概念。断点，通常出现在一切顺风顺水之时——你的业务蒸蒸日上，或者起码产品开发的进展非常顺利。看上去你已经打通任督二脉，并在持续精进时，事情却突然变得糟糕，不可掌控。

就像养育孩子，就在你觉得已经掌握一切的时候，就在你为教会他们吃饭，能哄他们睡觉，并且看着他们学会走路而兴奋时，你的孩子突然长大了。这个阶段结束了。走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。以前那些一步步积累起来的东西，现在却彻彻底底打败了你。

年，互联网行业提出下半场概念时，业内各个公司都斗志昂扬。放眼望去，到处都是等着被改造的线下零售、等着上云的各种项目，到处都是机会。就连有着“互联网女皇”之称的玛丽米克尔，在其《年互联网趋势报告》中也认为，中国互联网未来的关键词是“长期稳健”。

然而，从一场猝不及防的新冠疫情开始，监管、反垄断、俄乌冲突，过去三年，黑天鹅横飞。

“我们这种互联网公司也好、高科技公司也好，对于宏观环境的感知敏感度是很高的，外界发生什么，很快就会有所反应。不管是我们的DAU、时长还是收入等，都对宏观环境高度敏感。”李彦宏感慨。

变化来得太快，但没有一家公司做好准备。疫情刚开始的时候，各公司以为这可能只是一年半载的危机，没有改变自己原有的发展节奏。此后，接二连三的变化，更让各公司疲于应付。

疫情发生后，很多人预测世界迅速转向在线化，电子商务的激增将带来巨大的收入增长。为此，很多公司决定大幅增加投资，资本市场对互联网的狂热也在年年中达到顶峰。

但不幸的是，事情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发展。取而代之的是，宏观经济低迷、监管严厉、竞争加剧、消费欲望减少，各种因素之下，导致公司收入远低于预期。

正如李彦宏所说，“要把大家这种做事的惯性或者思维的惯性改过来，真的是不容易。”疫情三年，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但是各个公司的运营和目标却依旧延续着疫情之前的策略。于是，人们陡然发现，断点来临，自己逐渐迷失了方向。

04、战略失焦背后是“人”

根据媒体的报道，刘强东在内部讲话中，对两个问题表达了不满：一个是整体的组织效率；另一个是集团的战略失焦。

战略失焦、业务失焦、策略失焦，也是眼下众多互联网公司的普遍现状。

年11月，B站公司董事长、CEO陈睿亲自接手游戏业务，并对游戏业务线做出调整，间接证实了此前游戏策略存在失焦的问题。马化腾公开表示，自己已经不相信买量的故事。显然，在他看来，买量也是策略失焦。

战略失焦、业务失焦、策略失焦，只是结果，是表象。根本原因还在于“人”和“人性”。

彼得·德鲁克曾有一句名言：“文化能把战略当早餐吃。”麦肯锡战略业务负责人克里斯·布拉德利、斯文·斯密特等人在《突破现实的困境:趋势、禀赋与企业家的大战略》一书中，更直白的指出，“反派角色才是战略的人性面。”

这是因为，虽然负责制定战略的人，都很聪明而且经验丰富，且乐于接受挑战。但是，在很多公司里，对于很多管理者而言，制定正确的战略，并非唯一重要的事情。这是因为，如果过度承诺或无法履行自己的绩效目标，就有可能失去工作或地位。因此，谨慎的管理层和为了保住工作而开展的战略决策流程，自然也就很少能为公司带来最好的结果了。

战略办公室里充满了许多相互冲突的待办事项和社交游戏，也充满了沽名钓誉的管理层。让刘强东痛批的，“有人写了精美的PPT在会议上汇报，但业务的真实情况远非PPT呈现的那样，”并不是京东特有的现象。

在行业欣欣向荣的前几年，一些PPT大师和造词专家，乘着行业的东风，扶摇直上。但正如马云所说，“领导力在顺境的时候，每个人都能表现出来，但只有在逆境的时候，才是真正的领导力。”

05、韧性

前几年，互联网大厂就陆续进入接班人时代。但是，经过3年的考验，包括史玉柱、唐岩、陈睿、何小鹏等一些创始人重新复出，重回业务一线。

一众互联网大佬的回归，也都在昭示着，今时今日面临的挑战，巨大而艰难。

互联网发展了这么多年，已经趋于饱和，挖掘出“新故事”的越来越低。相反，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，自家城门失火的几率却在不断增加。

主力产品已走过巅峰，新业务又迟迟没有进展，几乎是所有互联网公司的现状。这也意味着，年，互联网大厂有没舒适区。

这时候，需要有人能够站出来，力挽狂澜。至少，他能够凝聚起内部的战斗力，能够对艰难的决定拍板。就像十年前，当马化腾、李彦宏质疑云计算时，马云能够拍板“每年投入十个亿，投入十年再说”。而这也是王坚拓荒云计算技术的大前提。

做企业的道路一定不是平坦的，有挑战，也有危机。关键在于，企业能不能对抗诱惑和风险？能对抗多大的风险？困难过去后多久能恢复？企业家需要做的，就是在这些不确定性中找到确定，守住初心、锻炼好自己的韧性。

CEO的韧性，往往要比其他管理者和员工要高，但企业家一个人的韧性并不能代表整个组织的韧性。如何能够把创始人自己的信念传导给团队，能否找到同样具有韧性的接班人，将是互联网大厂走出当前阵痛的关键。